孔豫对于老板的决定倒不是反对，只是稍微存在疑虑：「方总，短期的维持和推高股价容易，但是，在失去美国市场的情况下，华尔街能否接受新的概念，这是个问题。」</p>
他斟酌片刻，又说道：「现在还存在一个新的风险，白房子的新主人是否会对易科施加更大的压力，地缘政治因素是更激烈还是变得缓和。」</p>
这些都会共同决定易科未来的股价和相关操作的难易。</p>
方卓笑了一声，说道：「9号的晚上，我接到了新人的电话。」</p>
孔豫惊讶：「啊？」</p>
他见方总没有继续说，忍不住追问道：「你们聊什么了？」</p>
「我们互相祝贺了彼此取得的成就。」方卓平淡的说道，「然后，他问了我一个问题，为什么当然没让他多投钱。」</p>
「我说，理财的事情去找专业人士，不要问我。」</p>
「他又告诉我，易科必须在美国多投资，必须把总部搬到纽约。」</p>
「我说，等他进了白房子再说。」</p>
「他说，他还有两个月时间就去了。」</p>
方卓说到这里停了下来。</p>
孔豫又追问：「没了？没了吗？」</p>
他没想到老板还有一通这样的通话，这似乎决定着易科未来相当重要的走向。</p>
「剩下的没什么好说的了。」方卓摇摇头。</p>
「方总，任何关键的信息都可能决定着MIGA基金在某些方面的操作！」孔豫立即严肃的恳求道，「方总，还有什么？」</p>
方卓再次摇头：「剩下的真没什么好说的了，就是我们互相的谩骂。」</p>
孔豫：「……」</p>
他愣了好一会，心情复杂的说道：「方总，希望以后不会有这通电话的录音流传出去。」</p>
「我是没录音，无所谓了，他听起来是庆功喝多了。」方卓感慨道，「他要MAGA，他所代表的利益不会让华盛顿对易科放缓的，不要想了，我们就是做好自己的事情。」</p>
孔豫欲言又止，先前还能幻想下，这互相谩骂之后还怎么幻想……那位新人的风格又那么非典型……</p>
他想了一会，说道：「奥币的办公室施压BIS，放行了对一些美国厂商的临时许可证审批。」</p>
方卓「嗯」了一声，平淡的说道：「让他站好最后一班岗。」</p>
孔豫张了张嘴又默默闭上，陪着老板一起看金融厮杀后如血的夕阳。</p>
他一直等到易科新任副总裁陆奇的到来才离去，还要去处理一些程序上的事情。</p>
陆奇是从申城飞来的，他目睹了易科对空头残酷的逼空，进一步知道了先前不清楚的情况，同时，也清楚了整个体系运转所能带来的更大力量。</p>
易科暴涨，空头沦丧。</p>
陆奇作为新加入阵营的高层，实在很难说清心中的感觉，本以为是雪中</p>
送炭，没想到……真没那么炭哈。</p>
夕阳仍在湖边的天空挂上，距离它沉入水底还得一会。</p>
方卓没有解释先前对陆奇在关键信息上的隐瞒，牵扯的资金太多，相信这位能理解。</p>
他仍旧是顺着刚才与孔豫的沟通往下聊。</p>
「这场对易科的做空太惨烈了，我也心有余悸。」方卓眺望火烧云，「所以，我这几天又想了很多。」</p>
陆奇不知道怎么评价老板的心有余悸，是挺惨烈的，空头惨，易科烈……</p>
「在中芯拥有10nm与冰芯解决光刻胶问题的情况下，我们应该珍视这种来之不易的在制造环节的竞争力。」</p>
「中芯和冰芯仍旧存在不少发展的问题，但在这个阶段，它的制造在全球都是有竞争力的。」</p>
方卓强调阶段性的竞争力。</p>
等到中芯定增方案的程序完成，冰芯就是中芯的大股东，两边的资源会进一步整合，它们拥有的是在全球第一线的能力。</p>
但是，台记确定将会在7nm正式引入EUV光刻机，这会带来新的竞争劣势。</p>
冰芯可以利用多重曝光在进一步拓展制程边界，这是先前就确定的事情，但今后的每一步拓展都会艰难。</p>
所以，方卓认为要充分利用两芯这个阶段的制造优势，要用这份制造环节的竞争力来做更高附加值的环节。</p>
陆奇听着老板的讲述，隐约明白了他的意思，试探道：「方总是想要英伟达的那把铲子？」</p>
之前在听到方总透露冰芯收购中芯的消息后，一个从设计到制造到封测的产业链就已经事实上的构建完毕了。</p>
当时他觉得未来两年之内解决光刻胶的问题，构建更大范围内的软硬件生态，易科就有重塑辉煌的后劲。</p>
但这……特么的没几天就解决了，这就不是后劲，而是可以直接使用的竞争力啊！</p>
方卓点了点头，也说着自己的考虑：「是的，形势不一样，英伟达的铲子不错，易科现在也需要这样一个概念来巩固金融市场的战绩。」</p>
英伟达去年的市值是177亿美元，但今年增长到575亿美元，按照华尔街的预测，明年有望突破1000亿美元。</p>
这种涨势让人震惊。</p>
易科需要维持和推高股价，不是非要硬造一个崭新的概念，而是可以拿一个已经获得市场认可，自己又有能力来做的概念。</p>
英伟达的铲子很不错，易科系从设计到制造到封测的能力也可以尝试这样的铲子。</p>
方卓先前有疑虑，但陆奇与埃尔德、吴恩达统一了对AI前景的认知，尤其，陆奇还喊出「ALLINAI」的战略。</p>
那么，基于当前阶段的成果与未来阶段面临的风险、机遇，易科系需要稍加调整战略的侧重。</p>
未来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竞争离奇的放缓了，易科可以重回美国市场，补回自己缺失的营收，另一种是竞争依旧加剧，易科就只能利用地缘政治来挖掘英伟达这类美国企业的市场了。</p>
毕竟，竞争加剧，届时不会只在易科身上应验，英伟达乃至英特尔这样的公司同样都会遭受非商业因素的考验，这也就存在了易科跨越领域的重要机会。</p>
易科不得不因势利导，不得不火中取栗。</p>
好在，易科这个阶段给出的答案为下个阶段做出了不错的准备。</p>
夕阳落下，湖水的凉意侵袭。</p>
但陆奇因为如此一番与方总对未来的探讨，心里很兴奋。</p>
易科已经承受住了地缘政治因素的考验，未来就到了摘取这一因素下果实的时刻。</p>
「陆总，你未来的工作有着很重要的意义。」方卓起身，拍</p>
了拍身上的灰尘，看了眼完全黯淡的水面，「走吧，我晚上有个电话会议，明早还有个媒体的专访。」</p>
他又弯腰捡起一块小石子，扔进了湖里。</p>
陆奇看着水面上荡漾的涟漪，想着易科逼空的惨烈，想着公司现阶段的成绩，想着未来努力的框架与方向，恍惚间有种具象化的时代激荡之感。</p>
他转身跟上方总，好奇的问道：「方总，明天是什么专访？谈这次的做空？」</p>
「那些空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非要冲上来死在我面前。」方卓叹气，又摇头道，「明天是《时代》周刊的人飞过来，不光是金融，大概聊很多吧，走吧，回去了。」</p>
轿车破开冬季的夜色，奔向灯火通明的玉壶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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