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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冷冷的道:“杨松成等人都在操练私军,以为朕不知道吗?长安诸卫走了,可城中依旧有忠于朕的军队。只需朕一声令下,便能犁庭扫穴。”
“你何时来的这等胆略?”太上皇讥诮的道:“这么些年来,你一直在与世家门阀苟且,让祖宗们见到了,估摸着掐死你的心都有。再有,若是刀枪相向,你就不担心江山板荡吗?”
皇帝摇头。
“江山,与朕何干?”
……
才将出了大殿,皇帝就吩咐道:“令人召回长安诸卫,越快越好。”
……
周遵今日告病在家。
实际上从长安大军出发开始,他在中书几乎无事可做。
刚开始周遵还坚持着,等得知宁兴被破后,他就告病了。
在家的日子也不轻省,周勤干脆撂挑子了,把自己的那摊子事丢给他。
比如说周氏下面的田庄丁壮操练之事。
“阿郎,王豆香求见。”有管事禀告道。
“他来作甚?”周遵略一思忖,“王氏最近和淳于氏明争暗斗,王氏的矿山被封了几个,铁料短缺……这是来求援的吧?”
“先请了来。”周勤说道。
王豆香笑眯眯的来了,“周公好气色。”
周勤父子和他寒暄一番,随后王豆香说了自己的来意。
“淳于氏联手杨松成,寻借口封了王氏两座矿山。家兄令人在朝中提及此事,皇帝默然……”王豆香说道:“铁矿与铁器如今是王氏的根基,还请周侍郎相助。”
周氏在朝中也有势力,周遵自己便是中书侍郎,若是发话帮助王氏,杨松成等人也不能一手遮天。
但,没有白做的事儿不是。
上次周氏被围攻,关键时刻王豆香带着王氏精锐来援,事后王氏就转弯抹角的请周氏出手,帮王氏拿下了一个要职,以及一座矿山。
王豆香知晓周遵在想什么,说道:“宫中对周氏的心思路人皆知。家兄说了,若是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王氏愿意为周氏庇护五人。”
这五人,必然是周勤的儿孙。
这个条件有些空,若是到了那个时候,周氏自己的力量就能让儿孙远离长安。
但这也是王氏的一种表态:周氏现在的境遇,还是结些善缘吧!
这虽然说不上落井下石,但也是看低了周氏。
周遵心中微愠,周勤却笑道:“好说!”
王豆香拱手,“如此,便多谢了。”
他随即告辞。
“无需生气。”周勤说道:“老夫这些年反省了当初不少事,琢磨了世道人心。人心趋利,王豆香给了个虚无缥缈的好处,便要换我周氏倾力助他。看似无礼,可何尝不是一种提醒?”
“他在暗示,让周氏趁着没动手的机会,把长安的产业尽数处理掉。”周遵知晓王豆香的意思,只是这等行径有些趁火打劫的味道,令他暗自不满。
“落魄时,哪怕是吃了亏,也别大声嚷嚷,这只会令人嘲笑。”
周勤说道:“人最喜欢的便是看着别人倒霉,百姓如此,世家门阀也是如此。王氏,已经很够交情了。”
管事再度进来,周遵说道:“今日怎地客人那么多。”
“阿郎,王豆香求见。”
周勤父子面面相觑,“这人是拉下什么了?”
“年纪大了爱忘事。”周遵笑道。
“你在取笑老夫吗?”周勤吹胡子瞪眼。
周遵说道:“这是彩衣娱亲。”
父子二人相互取笑,在边上的老仆看来却是苦中作乐。他不禁叹息一声,“这狗日的老狗!”
老狗在鸟笼子里以为有人唤自己,就鸣叫了几声。
王豆香再度前来。
“可是忘了什么?”周勤问道。
王豆香行礼,“矿山之事王氏愿意用三个田庄来酬谢。”
这人,莫非是老湖涂了?
周勤父子再度面面相觑。
王豆香苦笑,“老夫不是那等见利忘义之人,可……刚来的消息,周氏的姑爷,北疆节度使杨玄,灭了舍古部。”
周勤父子呆滞了一瞬。
……
长安那些所谓的纸上兵法家最近很是喜欢探讨北疆军和舍古部的战事。
按照他们的推算,舍古人少说以一当十,北疆军在灭北辽之战中损失不小,人马最多九万。九万对舍古部十万……这一战怎么看都是输啊!
所以,长安酒肆和青楼中都在议论着北疆和杨玄的下场。
某个青楼中,一位兵法家正在二楼房间里给一群女妓和友人说着战局。
“长安大军屯于邢州虎视眈眈,杨逆定然心神不宁,而舍古人连战连捷,士气正高,此战结局不言而喻。老夫只担心一事……”
兵法家是青楼的常客,女妓们很是熟悉,有人娇笑道:“陈先生卖什么关子?莫非是吃了回春丹吗?”
陈先生干咳一声,“老夫只担心杨逆能否逃脱。”
女妓中有人叹息,“秦国公诗词双绝,特别是那句……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令人怅然,却觉得意境之美,令人未饮而醺醺然。可惜了……”
“可惜什么?”陈先生笑道:“许多有名的诗词都是在囚禁中作出来的,兴许,以后还能听到他更多的诗词。”
“陈先生这话却说的太刻薄。”那个女妓是杨国公的绝对粉丝,闻言冷笑,“若是杨国公胜了呢?”
陈先生澹澹的道:“他若是胜了,老夫便从这二楼窗户往外跳下去。”
这时下面一阵嘈杂,接着有人上来,脚步急切,冬冬冬的声音中,到了门外,见陈先生在,就说道:“陈兄,大事件。”
陈先生和这人相识,问道:“何事?”
“北疆那边送来急报,刚传出来。”
来人喘息了一下,众人心急,特别是陈先生,“快说,可是大败?”
来人看了他一眼,“九月,秦国公亲率北疆军与舍古十万大军厮杀,大败舍古部。舍古王阿息保身死,舍古部……已然灭了。”
房间内寂静。
直至那个女妓兴奋喊道:“你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