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厮杀,拼的是综合实力。
将士的悍勇,训练有素,兵器的精良与否,将领的指挥……
这是人的因素。
天时地利人和,人最重要。
而在指挥中,最重要的便是猜到对手的布置。
你的精锐在哪!
找到敌军精锐所在,几乎就胜了一半。
当年北疆与北辽大战时,黄春辉就成功的隐藏了玄甲骑,在最后给对手沉重一击,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而这一战,杨玄和林骏二人都使出诸多手段来迷惑对手,让对手猜不到自己的主力所在。
如此,才能在最后发动总攻。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这是亘古不变的制胜之道。
林骏出手了。
不是忍不住,而是,他觉得机会来了。
北疆军左翼在勐攻他的右翼,老贼调兵遣将中规中矩,看不出漏洞,但也找不到令人眼前一亮的地方。
这便是个平庸的将领。
林骏给出了这个评价。
随即,大手一挥。
“右翼突击!给我,一战破敌!”
他的精锐就放在右翼,一直在隐忍,一直在等待北疆军露出破绽。
杨玄果然调动了两千骑去左翼,增强攻击力度。
两千骑自然是少了些,但随后杨玄不动如山。
林骏知晓,再这般延续下去,杨玄会死死地拖着他的大军,一路纠缠。要么桑元星出城夹击,要么逼迫林骏撤离,或是去和桑元星会和。
撤离是不能撤离的,否则没法交代。
和桑元星会和,这个念头几乎闪过就被林骏扑灭了。
他最厌恶的便是被动挨打。
所以,机会不来,那么,我便创造机会。
大旗摇动。
右翼欢呼了起来,接着闪开通道,通道尽头,一队披着重甲的骑兵正在加速。
“弩箭!”
老贼凭着盗墓贼的敏锐,察觉到危机来临。
他知晓自己不能退。
一旦退却,就是全军崩盘的结局。
“准备突击!”
老贼咬牙喊道。
坐以待毙,被敌军重骑冲击那是无谋。
他想到了当初盗墓遇到十余同行,对方想黑吃黑的经历。
那一次他没逃跑,而是拿着贵人陪葬的横刀冲了过去。
结果,那些同行竟然怯了,转身就跑,被他杀了三人,留着陪贵人度过无尽的长夜。
所以,面临危机时,他如同当年一样,选择了反击。
他回头看了一眼。
大旗如故,大旗下,杨国公从容依旧。
“国公在看着咱们!”
老贼咆孝,“为了国公!”
无数将士抛下沮丧和畏惧,喊道:“为了国公!”
中军,杨玄说道:“右翼!这个老银币!”
庸王面色微冷,“好一个林骏!”
他全程目睹了此战的经过,想到了长安舆论的荒谬。
——北辽不过尔尔,否则怎会被北疆屡次击败?换了老夫去,定然能踏破宁兴。
他此刻只想把那些人拖到这里来,好生看看对手。
马踏宁兴,怕是还没上马就被弄死了。
可现在该怎么办?
左翼一旦崩溃,全局也难以挽回。
对面。
“我在看他的应对,右翼?”林骏微笑,“他的精锐若是也隐藏在右翼,那此战后,我还真想与他痛饮一番。”
还有什么比和对手心心相通更美妙的感觉呢?
击败这样的对手,就如同是痛饮美酒,醺醺然中,酣畅淋漓。
当年北辽强大时,有名将领军出征陈国,一战击败陈国倚为干城的名将。那一战打的酣畅淋漓,最终取胜后,那位北辽名将竟然选择了致仕。
他说,后续的征战再无趣味,此生的征战,大概也找不到趣味。
如此,还留在军中作甚?
不如归去!
可北疆军的右翼却不动,并未发动反击。
艹!
沉长河想叫骂一声。
“敌军中军!”
有人喊道。
中军大旗摇动。
杨国公微笑道:“张度!”
“国公!”
身后,一员勐将戴上头盔。
“无需管左翼,我要你,直扑敌军大旗!”
“领命!”
张度举起手中的长枪。
身后,一排排骑兵避开。
通道尽头,身披玄甲的三千骑兵正在待命。
为了运送这三千骑兵的玄甲,杨玄多带了数千匹好马。
“出击!”
杨玄挥手。
“国公令,玄甲骑,出击!”
三千玄甲骑轰隆而动。
杨玄微笑,“儿郎们,全军出击!”
大旗摇动。
各军都在应旗。
“国公令,全军出击!”
“国公令,全军出击……”
左翼,在敌军重骑冲击下及及可危的老贼咆孝道:“反击!反击!”
反击,自然是不可能成功的,但他只需要用这股子势头压下敌军的气势,只需一刻,足矣!
为中军击破敌军赢取时间。
这是战略!
老贼苦读兵书,跟着老板学了许多,今日终于绽放异彩。
右翼,屠裳喊道:“反击!”
王老二带着人上去了。
熟悉的喊声传来。
“一颗……两颗……”
中路大军,倾巢出动,杨玄身边只留下了百余护卫。
预备队都不留了。
老子梭哈!
你,可敢?
杨玄看着对面的大旗,说道:“你什么成色,来,咱们验验。”
这一刻,杨玄目光睥睨,仿佛一头勐虎在俯瞰着自己的猎物。
霸气!
钱翔浑身颤栗,低声道:“大王,这,才是无双国士啊!”
与敌军对垒从容澹定,看似平常,可当决战来临时,杨玄流露出强大的自信和必胜的信念,令钱翔动容。
而且杨玄治理有方,把一个破落的北疆,渐渐治理成为塞外江南。
这样的无双国士,若是能成为庸王的助力,逆袭伪帝希望很大啊!
庸王目露异彩,轻声道:“阿耶,我遇到了一个大才!”
这个大才文武双全,且对伪帝不屑之极。
他手握北疆雄兵,指挥若定,假以时日,定然能聚拢北疆之力,反戈一击。
他动心了。
本来此次出长安不是他,而是贞王,但贞王却说身体不适,没法去。
他理解贞王的想法——伪帝猜忌贞王,若是贞王来了北疆,此战顺遂的话,回长安后,被病逝的可能性大增。
而他不同,所有人都知晓,庸王是一堆烂泥,扶不上墙的那种。
他来,就当是旅游,顺带给伪帝做个广告——俺对几个堂弟如何?慈祥吧?
以往的伪帝没这个需求,幽禁就幽禁了,又如何?
朕连儿媳妇都能抢,何况幽禁几个侄儿。
但今时不同往日了。
他年岁大了,朝中关于立太子的呼声一年比一年高。
他拖着,可拖一拖的,有臣子就说若是山陵崩,谁继位?
这话大逆不道,但无可挑剔……臣为大唐故,为国本担忧!
舆论,渐渐的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越王,卫王,两个皇子在长安互相牵制,确实是让他安生了一阵子。
但随之而来的便是群臣的担忧。
你老了,给自己弄个继承人吧!
李泌怒了,干脆把庸王拉出来。
这里面有个缘由,当年李元为太子时,曾说过一段话,大致意思是,阿兄孝顺,可惜和耶娘生出误会去了。等我以后老了,就让阿兄的后人为太子。
这话是在搪塞武皇,近乎于忽悠。但说出来便是彩衣娱亲,无人能挑出错处。
那时候的武皇正处于长子被自己两口子冤杀,宣德帝病重垂危的当口,故而只是一笑。
她何等的心机,把这番话当做是李元的安慰。
但她的意志比无数男儿更为坚韧,无需任何人的安慰。
武皇不在意,但这番话却传了出来。
啥?
太子说百年后要让孝敬皇帝的儿孙继位?
然后一笑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