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县,这般公然得罪太守,不好吧?”张弘离开后,一名主簿忍不住劝道。
“总是要得罪人的。”楚南靠后笑道,当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自己这两天动的虽然不多,但却是触动了不少人的逆鳞,张弘只是开始。
这种事,没办法和平解决,因为涉及到的是利益问题,农耕时代,最重要的资源就是耕田,汉朝衰败至今,因素有很多,但对地方的控制力缺失,各地土地兼并绝对是最重要的一环,这个问题不解决,就算再换新天也是一个德行。
随着跟陈宫学习儒道,楚南对这个时代的东西了解的也越多,结合后世一些经验,对于这个时代形成的原因自然也有自己的看法。
若是天下没乱,大汉依旧昌盛,那世家政治确实可以起到维护地方稳定,节省执政成本的作用,当然,问题也在这里,世家会不断壮大,从宗族到豪强再到世家,朝廷政令的执行首先就会遇到世家的阻碍,对自己有利的吸纳,不利的阳奉阴违或者不予理会。
地方官员想要做好就得看家族脸色,就像张弘现在这样,成为世家跟自己谈判的代言人,从根儿上坏了,再想治可就没办法了。
不过自己现在只是个县令,想这些有些远,就算做了太守也没办法,人本就是要向前的,想要家族崛起是刻在基因中的本能,朝廷和世家也好或是后来的士绅也罢,需要维持一个平衡,当这个平衡打破,可能就是王朝衰败的根源吧。
就算现在,楚南能想到的也只是拉拢小家族对抗大家族而不是拉拢百姓来对抗。
另一边,张弘回到家中,脸上没往日和煦笑容,从孝廉到名士,再到如今地位,他虽然名声不显,但也算是身处高位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般被下属顶撞的情况。
真是一点儿面子都没留啊!
“府君何故生气?”正厅中,正在独酌的陈应看着张弘笑道。
此刻正厅中还有人,为首的便是陈应,此外还有三人在陈应下手坐着。
“楚南此子,当面羞辱于我,实不当人子。”张弘冷哼一声,坐下来道:“元祐,非我不愿出力,只是……”
只是他这个太守还真拿楚南这个县令没办法,这里可是下邳,他就算是楚南的上司,若是动用权利想对楚南做什么,可能还没动手,吕布就把他换掉了。
自家人知自家事,自己这个太守是代理太守,虽然不明白吕布为何这么任命,但估计自己这位子是留给楚南的。
要是换个君主,他说话或许还有些用,但吕布显然不是什么明君,在自家人和外人之间,吕布会毫无保留的选择自家人,别人的话估计是听不进去的,这就很难搞了。
唉,庸主!
“既然如此……”陈应看向其他三人笑道:“三位是下邳名门望族,该知如何做了。”
“唉,上一次,我等想以粮价逼迫吕布在盐庄上妥协,结果吕布不知从何处拿来大量粮食,每月都有那么一两次,一次就是几十万石之多,最近好似更多了,不但没能逼迫吕布妥协,反而我等失了人望,粮食损失是小,但这名望……唉~”
哄抬粮价这种事,一般都不会在自家地盘上做,毕竟世家最重的是自己名声,鱼肉乡民这种事他们是不敢乱做的。
只是楚南任金曹后,搞出了新的制盐之法,让他们在盐上的利润被削了大半,如今州府直接以海盐与其他诸侯交易,根本没他们的份儿,也只能看着吕布大赚。
不过这点还好,至少他们现在大概知道对方制盐之法了,如今江东那边,愿意接受他们交易,倒也赚了一些。
但现在,楚南在盐之后,又开始往耕田上伸手,虽然按照楚南的政令,目标只是那些登记造册却没了主人的耕田,但大家都明白,很多耕地都是私相售卖的,而且那些卖地的农夫也是自愿的,他们又没强迫。
现在楚南一份公文,就想将这些地收回去,凭什么?
这也是他们这些人聚集起来的原因,但真跟楚南作对,谁也不想做这个出头鸟啊,从楚南这两天的手腕来看,这小子是真敢下狠手的。
“我等并未违背律法,楚南如今行事,尊的就是法度,我等不违法,他若动手,那便是他不对了,诸位何须犹豫?”陈应看着三人笑道。
三人自然是想要陈家来做这个出头鸟,不过楚南的政令也只在下邳一县实施,陈家的家业之前陈登去广陵赴任时,下邳这边已经清算干净了,陈应虽然想要对付吕布,但也犯不着在这地方跟楚南死磕,现在也不是陈家露面的时候。
见众人不答,陈应道:“诸位,家兄此番得了广陵太守,已是得罪了那吕布,若陈家此时动,吕布必然会动,诸位动手,楚南还会讲些道理,但若引出了吕布……”
吕布亲自过问的话,可能只有两个选择,给不给。
就这么简单干脆,单是你不能选不给。
在楚南的帮助下,吕布如今已经渐渐摆脱了对士族的依赖,如今优势徐州牧,说是徐州皇帝也可以,吕布出面,那性质就变了。
“罢了,就看那楚南如何收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