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不约而同禁声,看向马路尽头朝他们驶来的马车队。
马车队越来越近了。
有人偷偷压了压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脏。
季婈看着众人既紧张又期盼的眼神,微微勾了勾唇。
马车在众人面前停了下来,穿戴统一的护卫从车辕上跳下来。
他们掀开马车厢的帘子,一个个大红木箱出现在众人面前。
里面摞出尖堆,白得亮眼的碎小银块,以及成串成串的铜板。
村民们都看傻眼了,他们何曾见过这么多银子?
堆在一起,可不成小山一样?
最后一辆马车车帘打开,毕五和篮子合力抬着,躺在软塌上的辛子行下来。
季婈微讶,走过去问“辛公子怎么来了?”
辛子行笑容如沐春风“听说表哥总会为难你,不放心过来看看。”
一句话说得毕五脸臭了几分。
“什么叫我为难她?是她在为难我吧?”
毕五巴拉巴拉抱怨。
“交鱼那天,给她银票,她非得让我去换成碎银和铜板,二万六千两啊,小爷我跑了多少地方,才凑出来的!腿都跑细了!”
季婈捂嘴哧哧笑。
谢显华抱拳朝毕五行礼。
“我们村里人没见过什么市面,平日里花销也是以铜板计数,给大额银票反倒心里不踏实,多谢五公子了。”
毕五上次在谢显华手里吃了个哑巴亏,现在见谢显华服软,脸色稍霁,倒起了爱才之心。
他拍拍谢显华的肩。
“听说你在钱财主家做长工,你这腿伤好了后,还要去上工?要不我出银子替你赎身,你来我那做事?以你的能力,只要努努力,将来一个管事跑不了。”
谢显华愣了一下,旁边的强子已经一脸羡慕,拼命推着谢显华。
“你赶紧应下来啊,多好的事啊,咱们村多少年了,都没有出一个,能给知府家做管事的人呢!以后你好了,可别忘了哥哥。”
毕五见谢显华犹豫,也不在意,承诺道“条件给你开了,你什么时候想好,什么时候过来。”
“放银咯——”
毕五带来的老账房抬手一吆喝,一抖算盘,摆出架势,珠子在手中拨出残影,噼里啪啦响……
每家鱼数不一样,季婈与白村长商量,除去自家本来的鱼外,大家共有的鱼干卖出的银子,要拿出一部分,支付给辛苦制作风味鱼干的人,账目繁琐得很。
毕五知道后,干脆借了一个老账房给他们用。
“第一位,刘栓柱九十八两六十文,刘栓柱到了没有?”
老账房声音平缓悠长,慢悠悠的问。
“刘拴柱,赶紧的,叫你呐!”
站在刘拴柱旁边的村民们,看到刘拴柱傻愣半天,欢喜得挪不动道的模样,发出一阵善意的大笑。
“刘栓柱,你莫不是傻了吧?”
刘栓柱缓口气,捂着听到银子数目后,噗通乱跳的心脏,面红耳赤的笑呛回去。
“去去去,等会轮到你们,我看你们傻不傻。”
说完,刘栓柱脚步发飘的往老账房所在的高台走去。
季婈对刘拴柱有些印象。
这人是个大孝子,一双老人身患重疾,他为了给双亲治病,掏空了家底,穷得连媳妇都跟人跑了。
刘栓柱按完手印,拿到九十八两六十文后,整个人紧绷着,踉踉跄跄走到一对骨瘦如柴的老人身边。
他捧着银子“噗通——”一声跪下。
“爹,娘,银子,我们有银子了,儿子一定养好你们的身子。”
刘栓柱一边说一边笑,笑着笑着,突然哇的哭嚎起来。
刘栓柱的爹娘瞬间红了眼,两人心疼的捶着儿子,声音哽咽。
“我的儿啊,你傻啊,我们老两口都活够了,你赶紧用这些银子娶上一房媳妇,我们也能安心的去了呀,呜呜……”
旁边的人看得内心酸楚。
每家都有每家的不幸,他们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季婈上前,端详着刘栓柱的爹娘,看他们指关节畸形、肿大。大概心底有数了,问。
“我能给你们把把脉吗?
白村长听见后,眼睛一亮,赶紧催促。
“这感情好,栓柱快,帮你爹娘挽起袖头,婈丫头的医术好着呢,没准真能治好你爹娘。”
刘栓柱闻言,精神一震,他最近可是听说不少,关于季婈治病救人的事。
季婈稍微探了一下刘拴柱爹娘的脉相,点点头,果然与她猜想的一样——风湿性关节炎。
已经严重到引发并发症,有间质性肺炎,胃肠道损伤,若是等神经系统受损,会瘫痪甚至突然死亡,问题确实严重。
“季婈?我爹娘的身子……”
刘栓柱看季婈沉吟不语,心情格外忐忑。
他问过很多郎中,那些郎中都说只能尽量养着,活多久,看天意!
“哎,我都说,不治了不治了,这些银子都留着给你再娶一房媳妇。”
刘拴柱的老娘气得直喘气。
季婈抬眸,纳闷的问。
“你们根本不用争啊,这些银子,除了够看好刘大爷和大娘的病,也能让栓柱哥娶媳妇呢。”
“当真?!”
刘栓柱已经不知道,要怎么表达自己激动的心情。
他看着季婈双唇抖动半响,说不出一句全乎话。
季婈颔首“刘大爷和大娘刚开始时,是不是膝盖老是疼?然后又红又肿,老是消不下去?一到阴雨天和冬天,疼的连路都不能走?”
“哎呀,姑娘说得真准!”刘大爷大赞一句,和大娘惊讶的连点头。
季婈微微一笑。
“过两天我做些风湿去痛膏,回头刘大爷和大娘一起上谢家啊,我教你们怎么用膏药,我再开一副方子,先吃着。”
刘栓柱爹娘连连点头,认真记下。
季婈声音轻柔,安慰着“你们这病是因为年轻时,常年泡在水里干活,导致体内湿气太重的缘故,能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