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五脑海里灵光一闪。
今天的事要是宣扬出去,第一个丢脸的人,不是青芦村的人,谁会关心一群苦哈哈的泥腿子?
所有人的话题一定会聚集在他身上。
到时候全汾通城,不,是全治化府,都会传知府大人家的毕五是个怂货!
会有多少人笑话他?
等传遍焱昌国,又会传出多少个荒唐的版本?
不不不,还有更可怕的……
毕五光洁的额头渐渐沁出细密的汗珠子。
这件事情的严重性,甚至能成为父亲政敌攻击的利矛。
父亲在边境治化为官,虽然边境近些年一直平稳,可万一突起战事呢?
一个边境地方官,教出的嫡亲儿子,是个怂包?那他还有能力管好治化吗?
毕五霍然看向谢显华。
谢显华,十七八岁的农家子,一身打着补丁破旧的衣裳,在打斗时,被人扯破了一大块,拄着拐,五官虽俊朗,却清瘦发黄。
真是寒酸又狼狈啊!
这样一个农家子,真的能想那么远吗?
毕五脸上露出疑惑之色,看向谢显华的目光满是探究。
当他与谢显华黑黝的,古井无波的眼眸对上后,骄傲不可一世的毕五气场一弱……
他不敢赌!
毕五深吸一口气,憋屈化为愤怒,锐利的眼看向望水村的人。
脸上已露轻松笑容的望水村村民们,骤然与毕五恼怒的目光对上,心底徒然一咯噔。
“都给本公子抓起来,投入打牢!等新县令上任后,交给新任县令审理。”
季婈差点笑出声来。
赖县令刚被拉下马,新县令要走马上任,还不知道要等到何时。
胡庆等人得多关不少时间呢!
而关得越久,望水村的矛盾就会越激化。
只要望水村的人不再团结使坏,就不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胡庆等人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他刷的白了脸,磕磕巴巴的问。
“毕公子啊,不是说这事问青芦村的人吗?你刚才也听到啦,我们是兄弟村,他们不怪我们啊,怎么还抓我们?”
毕五咬牙切齿,烦躁的吼“猪都是笨死的!抓起来,抓起来,再嚷嚷,都堵嘴!”
季婈这下是彻底绷不住。
“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她赞赏的朝谢显华悄悄竖了竖大拇指。
谢显华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露出干净的,阳光般的笑容。
“你说过,我能让你有安全感,我一定会努力,一直让你有安全感。”
季婈怔了怔。
她想到她女扮男装逛妓馆,忘了换回衣裳,为了不让谢显华多想,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穿你衣裳,能让我有安全感’的话。
没想到她一句轻飘飘的话,谢显华却在努力去做。
她的心突然涌上一股暖流,说不感动是假的。
季婈瞪了谢显华一眼,嗔道“真是笨蛋。”
谢显华丈二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又说错了什么?惹来季婈骂他……
他睁着纯粹的,能让人一眼看透的清澈黑眸,看着季婈。
近在咫尺的完美俊颜,黄金分割的五官。
季婈愣了一下,有些闪神,心叹长得还真是好看啊!
“婈丫头啊,你看这鱼,是不是该给毕公子拉回去了?”
蓦然,忙前忙后的白村长,在远处高声问。
季婈蓦然回神,意识到刚才沉溺在谢显华的颜里,不由微窘。
她有些慌乱的摆手“我先去村长那里忙了。”
谢显华看着跑得比兔子还快的季婈,摸了摸自己的面颊,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之色……
季婈喜欢他这张脸???
倏然,他黝黑的眸底漾出涟漪,心情好像沐浴在阳光中。
……
望水村青壮年都被抓走了,剩下的人一改往日作风,不敢上青芦村找茬。
今日终于到毕五运走鱼干后,来结清鱼款的日子。
青芦村,凡是参与了风味鱼干制作分成的人家,天刚破晓,便早早起床,梳洗打扮,从压箱底里取出过年才穿的,最好得衣裳,换上。
然后全都拿着板凳,脸上带着笑容,赶往村口的大榆树下,等候毕五的马车到来。
路上若是撞见同往大榆树领银子的人,都会大声喊一声“恭喜啊。”
对面的人也会回一句“同喜同喜!!”然后笑眯眯的,一共携手赶路。
谢家伤患比较多,来得有些晚。
等季婈和谢显容扶着谢大娘前来,村口的大榆树下,已经坐满了人。
每个人脸上一扫往日愁苦,精神饱满,眼底蕰着笑意。
“诶?谢家的来啦!”有人眼尖看到谢家一家人,喊出声来。
“哎哟,大妹子,你赶紧来这坐,位置我都给你占好了,这视线最敞亮,等毕公子的马车一到,肯定第一个看到。”
有位大娘热情的招呼着谢大娘。
另一位大娘不乐意了,跻过来,拉着谢大娘的手。
“老妹啊,你不要理她,你来我这坐,我这位置最靠前,肯定能第一个拿到银子哩。”
“来我这。”
“不,来我这嘛。”
一眨眼的功夫,又好几号人冲过来热情的拉人。
蓦然,一道轱辘辘的车轮声,以及马蹄声,悠远而近……
“哎呀——马车来啦!” 。